小楫轻舟

【喻黄】陪你度过漫长岁月

好温柔!陪你度过漫长岁月。

豆荚张:

一点没开头也没有结尾的小日常。


给 @朗日清风雨落天地 宝宝的生贺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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黄少天突然地醒过来。既不是被噩梦惊醒也不是被什么吵醒,就是一下子睁开了眼睛,伴着一霎那的茫然。天还没有亮,依靠朦朦胧胧的光线和别的感官接收到的信息,大概能推测出现在是四点到五点之间。


他保持原本的姿势躺着,良久之后,才浅浅地吸了一口气。然后轻轻把喻文州搂在自己身上的手拿开,小心地挪动身子,想就这样不吵醒他地钻出被窝。


“少天……”喻文州还是有点儿醒了,眼皮艰难地抬了一下。


“没事儿没事儿,我去喝杯水。”黄少天迅速钻出被子,并掖了掖被角。


喻文州并没有真的醒,也不知道有没有把回答听进去,就“嗯”了一声,下巴往黄少天刚才躺的位置埋了埋,接着睡。


以前喻文州这样无意识的行为会让黄少天觉得甜极了,但现在他看着已经感受不到什么。为此他稍稍停顿了一下动作,多看了喻文州一会儿。


这真是神奇,他想。这个世界上,只有他一个人知道喻文州睡觉的时候会不断地蹭人;只有他一个人知道喻文州怎样最容易被吵醒;只有他一个人知道喻文州的滋味和感觉……许多的“只有”构成了这份世界上最亲密的关系。


他曾一度为此感到巨大的幸福和强烈的心动,那种时刻他不会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对此习以为常到无动于衷。


“唉。”他抬手抚摸了两下喻文州身上的被子,好像试图感受什么,但终究还是索然地罢了休,下床轻手轻脚离开房间。






眼睛适应凌晨的微弱光线之后,在客厅自由行动并没有障碍。黄少天没开灯,倒了一杯水,捧起杯子坐在沙发上,盯着阳台外面发呆。


他想了想自己最近的状态,一方面平静得像一潭风吹都吹不动的死水,一方面又时常发现自己会出一些小问题。比如下楼取车的时候想起自己忘了拿什么文件;比如毫无征兆地陷入某种愣神;比如变得不那么喜欢说话。


这些他不会告诉喻文州,因为喻文州也只会笑笑地回答他,老了吧。


他们十五岁就认识了,如果从十七岁第一次不小心亲到对方,心里产生不一样的冲动开始算的话,到现在已经有二十年了。


光凭想象他真是没办法勾勒和一个人在一起这么多年是怎样的光景,但这样的事情却真实发生了。


他们从不可一世的少年开始相爱,经历过奋不顾身闯破世俗的阶段,也经历过一些互相伤害;好的时候恨不得把对方揉进自己身体里从此永不分离,最恶劣的一次吵架喻文州也曾被气得收拾了所有证件丢下钥匙就走,而他则第一次为感情哭了;还有过三年还是四年异地不相见只剩下藕断丝连的日子。


但他们没有说过分手,也就是没有分过手。


就这么过了二十年。


 




上一次为这份感情产生强烈的某种慨叹,是两年前他生日那天。


人到了某个年纪以后,不爱过生日,所以那天他自己忘了。喻文州也是加班到了晚上八点才想起来,然后勉勉强强地放下工作喊他出去吃饭。


老实说,那餐饭吃得不是很开心。黄少天有点儿不高兴喻文州居然忘记了,喻文州则还惦记着工作,中途回了三封邮件。那时候黄少天还很能逼逼,碰上生日就更仗着特权闹脾气,回家的路上说了很多,喻文州一直沉默。


也不记得到底都说了什么,大概是抱怨吧。


不过抱怨着抱怨着就严重跑题了,到家的时候,喻文州对着他笑,然后在他嘴角亲了一下。他记得特别清楚,喻文州好似呓语一般喊了一声“宝贝儿”,接着朴素地和他接吻。


后来他们在车里聊了很久,东拉西扯,活活捱到快午夜才下车上电梯进家门。如果时间再往前一年或者半年,他们会温情或者激烈地做一场,然后把事情翻篇儿。但那天没有,洗了澡以后互相询问地看看对方,就睡了。


闭眼之前,喻文州抱着他,第一次说:“少天,我们是不是有点儿老了?”


他回答:“瞎说。”


那时候,他觉得自己真真切切地摸到了“平平淡淡就是真”这句俗话。他还想,如果他们是异性恋,按照进程,孩子都该上初中了,也的确是个把生活过成白开水的年龄了。


过尽千帆,大概就是那么回事儿了吧。


 




抱着这份感慨和觉悟,一眨眼就到了现在。


什么都没变,白开水里时不时撒糖——喻文州忙的时候会稍微忽视生活情趣,但总体来说是个有意思的人,经常有意无意整出点儿小趣味儿来,挺甜蜜。


偶尔也撒盐,世间伴侣再好也会吵架的,喻文州自打承认年纪大了之后连脾气好像也放开了些,比起早年爱玩儿冷战,这两年更乐于口头怼他,他这才发现喻文州口才很好,吵架赢不了。


但可能是“真”得有点儿太没味道了,他最近开始出现一种类似迟钝、甚至无感的状态。不是只是对喻文州,不只是对这份感情,而是对整个生活。


他活了这么多年,一直风风火火风驰电掣的。喻文州有时候累了,看他忙上忙下,会说“真羡慕你,你的精力值什么时候才能用到跟我一样啊”。遇到这种时刻,他可得意死了。


可最近好像还是不太行了。






精神变得有点儿懒和茫然,莫名其妙觉得生活没什么盼头,失去“想做什么”的劲头,时不常触摸到“力不从心”的质感。


但那也都无所谓,因为痛苦的事情不觉得难过了,幸福的事情也只感到平淡。时间仿佛过得比过去缓慢,且乏味。


会不会凝固啊?


他漫无边际地想起三十多年前的小学课本上有篇关于琥珀的课文,讲一只小昆虫被一团树脂凝固了,过了很久很久,它和那团树脂变成了美丽的琥珀。


如果凝固了可以变成美丽的东西,那也不错。


他有点儿无聊又自嘲地笑了笑,这种微小的脑内乐趣像旱天一滴水,落了地影子都见不着,真正是转瞬即逝。


 




“少天。”喻文州的声音有点儿含糊地突然响起。


黄少天扭过头,看到喻文州抱着一个枕头站在沙发前,头发被睡得很乱。表情和声音一样糊得跟一锅烂粥似的。好像看也没看黄少天在干嘛,就坐下来,靠着他的背,低声喃喃:“少天在干嘛?”


黄少天皱了皱眉,对喻文州的到来不是特别顺意,但又有一丝微妙的满足。他耸了耸身子,道:“你困就不要跑出来,回去睡。我就是坐一会儿。”


喻文州说:“嗯,好。”


话说完,人却没有动。然后好像是嫌怀里的枕头碍事儿,就随手一扯把无辜的枕头丢在了已经两个月没有摆过东西的桌子上,直接搂住了黄少天的腰。


黄少天有些无奈,也不去管他,捧起杯子喝了两口温水。时间接近五点钟了,秋天的晨光开始初现端倪,客厅里的光线一刻亮过一刻。


“文州,你知道吗,我最近在想,我们什么都经历过了,就是还没分过手。”


话音没落,黄少天就明显感觉到搂着自己的手紧了一下,接着却完全松开了。喻文州坐直身子,黄少天回过头,看到他脸上的神色完全清明了。


这段时间一直没有任何感觉的心突然被他的表情扯出点儿情绪来,觉得有趣儿。


喻文州也不接话,就盯着他。过了一会儿,伸手想拿过他手里的水杯,抽走的一刻犹豫了一下,但还是抽走了,咕咚咕咚把水都喝掉。


“不止啊。”喻文州抿了抿嘴角,“我们没有经历过的事情多了,没有结过婚,没有养过孩子,还有你去年说想去蹦极我没答应,结果就没去。对了,不是还要办签证去看挪威看极光吗?反正呢,没做过的事情不止分手…..”


和两分钟前刚刚被吓醒的失措不同,两句话下来,他又恢复了一脸淡定,看过来的目光揉着一潭暖意,手肘抵在沙发靠背上,手掌撑脑袋,笑:“少天,你记得自己告白的时候说什么吗?”


“啊喻文州,怎么又提那丢脸事儿……”


这个话题在很长时间里提起,黄少天都会追着喻文州打。


十七岁,黄少天初次意识到自己喜欢喻文州,是在一次学校选人参加的夏令营中。


那个夏令营为期一个月,当中有个别校的小男生特别崇拜喻文州,整天黏着。有一天晚上很晚了,他还在喻文州房间蹭零食,那个小男生过来找喻文州,看到他,就说了一句“黄少天你怎么这么晚还在喻文州房间里啊”,那一刻他心里腾地一下冒出一种独占的骄傲和满足,恨不得挺起胸痛炫耀“老子就是在他房里怎么了,老子还不走了”。


后来想想,自己吓了一跳。


再想想,心惊肉跳。


接着有一次在户外活动中追追打打摔了一跤,亲到喻文州,整颗少年心就炸了。那时候多冲动啊,一个月都熬不了就冲到喻文州面前,说什么“想和你做所有事情”,其实当时脑子里就只是想把话说大点儿,好准备着如果告白失败,就强亲一下不会挨打。


当时的逻辑现在已经无法去理解。大概也是实在太没逻辑,所以后来提一次黄少天就要羞耻一次。






“少天,过来点。”喻文州抬起另一只搭在腿上的手,轻轻揽了一下黄少天,把人往自己怀里带。他身上独有的气息自然而然地钻进黄少天的鼻腔,被吸进身体里。


“我们不要分手好不好,结婚也挺好的。”语气笑笑的,都不知道是开玩笑还是认真。


不过黄少天居然觉得有点儿被吊到,他转过脸,盯着喻文州近在咫尺的眼睛:“都这把年纪了,还结什么婚啊。”


喻文州对上他的目光:“那都这把年纪了,分什么手。”


黄少天也没想分手,就是那么一说。他看喻文州的笑就知道他明白着,也懒得解释。就叹了口气,软软地靠在他怀里,转头,眼神飘到了阳台外,幽幽地说:“文州,我们是不是真的有点儿老了?”


喻文州双臂搂着他,把头抵在他肩膀上,慢悠悠地回答:“老就老吧,老当益壮。”


黄少天:“怎么体现壮?”


喻文州轻“嗯”了一声,好像在思考似的,一下一下地吐词儿:“比如去登山啊,攀岩啊,蹦极啊,潜水啊......”


黄少天打断他的幻想:“得了吧,我们都没空,明年能去看个极光都是极限了。”


“哦,也是。”喻文州不在意地接道,然后不说话了。


他们就这么抱着呆了一会儿。黄少天软绵绵地半躺,感觉很舒服。毕竟是半夜醒来,一舒服就渐渐有了困意,他动了动身体,预备起身:“走吧,回去再睡儿,过俩小时该起床上班了。”


喻文州突然把他按回去,说:“算了,我明天不想上班,你也别去了。”


黄少天抬眼看他:“不上班干嘛?”


喻文州:“上你啊。”


黄少天:“……”这哪里是老当益壮,分明是老来流氓。


喻文州一本正经:“做不了户外运动,只能退而求其次多多进行室内可行的运动。”


黄少天:“……”


果然是近来不想说话之后,就有点儿说不过他了。黄少天放弃语言,挣开他,站起来往房间走去。


两人都出来了,床上的被子冷得很快,一摸,只剩下微弱的暖意了。黄少天掀开一角,正要钻进去,腰被后走进来的喻文州环住,那温度比被子暖多了,柔柔的声音在耳边轻语。


“还上班吗?”


“……看状态吧。”


还别说,感觉真是来了。


漫长岁月里,感觉总会不期而至。




Fin.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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